乔婉儿挣开顾简的手,有气无力地说:“你不用管我,让我饿死好了,反正他们一个个也不在乎我!”
顾简从前没能成功将母亲从情爱的泥潭中拉出来,如今面对一个她不熟悉的姑娘,更不见得有什么好法子。她能做的就是带人去吃点东西,等县主身边的人过来接她。
这傻丫头怎么就不想想,她要是真的为情而死,她的心上人岂不是余生都要受千夫所指?
“太后娘娘最心疼您了,怎么会舍得您饿死呢?”
“怎么舍不得?”乔婉儿委屈地努了努嘴,“她还说,如果我再缠着仲允哥哥不放,她就赐婚让我嫁到外边去,再也见不到仲允哥哥。”
说到着,乔婉儿气愤地拍了一下床板,把自己手都拍疼了。
顾简有点惊讶。
沈阶曾说过太后娘娘很宠爱乔县主,就算不同意她嫁给沈阶,至于这么威胁吗?
李四娘最见不得这些娇生惯养衣食无忧的千金小姐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她以前一天打两份工,供她那个混账前夫读了八年书,最后惨遭背弃,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儿子也不要她,她最痛苦难受的时候,都没想过要去寻死。
眼下见乔县主这副模样,李四娘忍不住走上前,叉着腰说:“你还这么年轻,跌一次跟头就想着去寻死,未免太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了!你对得起自个儿的爹娘吗?”
乔婉儿被李四娘一通训斥,眼眶一红,撅起嘴又要哭。
顾简忙抚了抚她的背,安慰道:“四娘的意思是,县主还这么年轻,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外头的好郎君那么多,何不多选几棵树?”
“可我就是喜欢他。”
顾简不懂:“他有什么好的呀?”两个人的岁数差的大先不说,性情爱好也天差地远,怎么就能爱得要死要活的?
“以前我刚到太妃娘娘身边的时候,和公主郡王们在一块念书,我跟不上大学士的课,总是被留下来开小灶。他们就骂我笨,说我是从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的野孩子,课后都不愿意带我一起玩。”
“我哭着和太妃娘娘说我不想念书了,是仲允哥哥过来安慰我,他跟别人不一样,他从来不嫌弃我笨,一直很有耐心地教我习字作画,帮我温习功课,开导我,让我重拾信心。你说,这样美好的一个温柔端方的君子,我怎么能不喜欢呢?”
乔婉儿讲述着过往,先是一阵低落,后脸上又浮现出淡淡的红晕,好像陷入了一片遥不可及的梦中。
顾简无言以对。
她思索良久,缓缓道:“也许,他对谁都是一样的好呢?”
这话说出口,顾简心里是担忧的,担忧乔婉儿受不了刺激,一吸鼻子又要哭,可顾简又不得不把实话告诉她,戳破她的梦。
好在,乔婉儿闻言,只是垂头丧气地自喉咙中发出两声低低的呜咽,便再没了动静。
顾简不由松了口气,试着扶她起身。这会儿人倒是突然乖顺了,任由顾简挽着她,慢慢往外走。
到了酒楼,顾简让跑堂的安排了一间二楼的雅间,有窗户面朝大街。
乔婉儿不肯吭声,顾简也不知道她爱吃什么,就各种菜式都点了一道。反正,这是沈阶惹下的情债,一会儿记在他的账上就成了。
跑堂的进来上菜时,顾简偷偷往楼下看了一眼,见孟九思和平临隐在人群中静静等待,心生疑惑。
王府的护卫手脚一向很快,这会儿离王府也不远,沈阶应该早就收到消息了,可乔县主的人怎么还不来?
难道,沈阶临时有事要忙,进宫去了?
顾简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等跑堂的人走了,顾简给李四娘递了个眼神,李四娘看出她的担忧,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我出去问问这儿有没有卖果子酒,这猪头肉要配果子酒才好吃。”
乔婉儿抬眸看了顾简一眼,没有说什么。
这家酒楼二楼是挑空的,四面是雅间,从二楼栏杆望下去就是一楼大堂。
顾简反手合上门,正要下楼去,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对面的走廊,独自走进了其中一间雅间。
若不是顾简日日与那人同床共枕,定会怀疑自己认错了。不然,沈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独自出现在这里,门口连一个看守的护卫都没有?
顾简决定去探一探究竟。
......
雅间里,一身华服的朱语堂站在窗前,望着街道上车如流水马如龙,听见门扇开合声,弯了弯嘴角,转过身,对眼前高大伟岸的男人微笑着说:“一别多年,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