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便听得太监拖长的声音喊道：“陛下到——皇后娘娘到——”

帝后二人终于在众人的等待中，姗姗来迟。

文帝看上去心情不错，皇后却是显得有些沮丧，这还是这些日文帝与她的第一次公开一起露面。

因着是太子生母，这位皇后的手段向来十分狠毒。前世叶知鸢站在沈凌这边，嫁给沈凌后，没少被这位皇后苛责，在这位皇后手中吃过的苦头数不胜数，也正是这位皇后，教会叶知鸢如何在吃人的后宫之中生存。

前尘种种，皆是虚妄，她为今生复仇而来，誓是要将伤害过她的人彻底覆灭。

叶知鸢垂下眸子，轻轻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

在她不远处，沈念卿也露出一丝微笑，仿佛和她商量好似的，同时举起了茶盏抿了一口。

帝后就座，宴席开始。舞女管乐，群臣共饮，一派和乐。

"启禀陛下！"京都府的官员踏着月影疾步而入，神色是罕见的慌张，“大量百姓聚集在京都府门前，说要讨一个公道......"

说罢那官员突然哑声，面色惊恐地望向紫檀木案旁的常怀玉支支吾吾道：“说是要告常相的状。”

太后重重搁下茶盏，云鬓间的凤钗步摇叮当作响："莫要吞吞吐吐，你且细细说来。这里有皇帝，有哀家，没人敢把你怎么样？“跪在宴会中央的官员抖如筛糠，捧着的布帛豁然展开，露出密密麻麻的鲜红手印围成的两行血书。

"常贼弄权，民不聊生，还望陛下彻查！"

"不可能！一派胡言。”常怀玉踉跄起身，对着文帝重重叩首“此乃对老臣的污蔑，老臣一心为国，不可能做这些误国之事。”

铜壶玉漏骤然倾斜，满殿烛火无风自动。沈念卿扶住几欲昏厥的季泽羽，淡淡开口：“陛下不若看看这血书之上下了什么，届时也可知道是否是对丞相大人的诬告。”

文帝会意：“福伯，去拿上来看看。”

“嗻”随后将京都府官员手中的御状递到了文帝面前。

江跃萱见状凑近叶知鸢，问：“你说，那上面到底写了啥，是不是真的？”

叶知鸢道：“我也不知。”

“你真没意思。”江跃萱撇了撇嘴。

另一边的常怀玉却是紧紧抓着衣角，看到血书的一刹那，他的脑中铺天盖地想起的都是那首近来突然兴起的童谣，若非不能露出破绽，常怀玉恨不得立马夺过来。

“父亲怎么了，莫非那上面写的是真的？”一旁的常芊芊看出了自己父亲的失态，凑得近了些，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他道：“父亲莫怕，会有太子殿下替我们求情的……”

而常怀玉听见这话，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若是沈凌求情那不是就坐实了童谣所说，当即厉声道：“一会你一句话都不要说，去告诉太子，让他也莫要说话。”

常芊芊见此也察觉到了事情恐怕有点棘手，当即偷偷地向太子靠过去。

文帝展开的素帛上赫然显出几个触目惊心的血指印，每个指印周围都以蝇头小楷写着密密麻麻的讼词。最明显莫过于正中央的那首童谣。常怀玉额头的青筋突突跳动，他终于看清楚了那些字迹。

"常蛀金梁玉柱凉，怀袖窃玺印含霜，稚子折取宫墙柳，系作商船渡浊江......"

"父皇——"太子正要起身，忽然看到常芊芊对着他摇了摇头，生生忍住了开口的冲动。

常相不顾众人目光当即也跪在殿中：”不过是些刁民受人蛊惑......"话未说完，鎏金蟠花的宫灯突然自梁上坠落，打断了常相说的话。

江跃萱刚要凑近看热闹，发现叶知鸢的罗帕上不知何时已换了神色定定地看着常相。

"放肆！"文帝挥袖扫落琉璃盏，碎玉飞溅间群臣哗啦啦跪了一地。

“陛下息怒。”

“息怒，让朕如何息怒，朕用了几十年的丞相竟然做着贪污弄权的勾当，你们告诉朕，该如何息怒？”

叶知鸢缓缓转动着手中天青釉茶盏，看着盏底暗刻的莲花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这是特制的贡品，釉料里掺了南诏进贡的夜光砂，遇热便会显出暗纹。此刻殿内烛火通明，倒像是给这茶盏镀了层金边。

常怀玉的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沉闷的响声让跪在后排的贵女们瑟缩了一下。叶知鸢瞥见沈念卿的指尖在案几边缘轻轻叩击，那是他们二人约定的暗号——三长两短，该收网了。

"陛下明鉴！"常怀玉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这首童谣分明是有人要构陷老臣！‘稚子折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