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将顾简的思绪拉回眼前，她偏过头看向李四娘，目光忽然变得坚定起来。“对，我不喜欢他。”

“四娘你知道吗？我原本有机会嫁给我自幼相识的竹马做正妻，去顺德府做我的头面铺掌柜的。是他设下陷阱，逼我入府做了他见不得人的侍妾，平日里连门都不让我出。”

“他剥夺了我的自由，强迫我变成他喜欢的样子，天天夜里逼我和他睡，我恨死他了。我就是一头撞死，也绝不可能喜欢他的。”

李四娘见顾简一脸决绝的模样，舔了舔干涩的唇，不吱声。

良久，顾简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焉下来，泪水止不住地滑落。

“可为什么我会这么难受呢......”她的声音细如蚊蚁，含着无尽的困惑与怅然。她把手捂在心口，看着李四娘的眼睛，认真地询问：“四娘，为什么我的心好痛？”

李四娘发出一声叹息，轻轻拍着顾简的后背，语重心长地说：“人心都是肉做的，没有人能真的揣着一副铁石心肠。王爷他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他也曾真心对你好过，你觉得自己被辜负了，感到难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可我不能喜欢他。”顾简几欲崩溃，惊骇道，“我要是喜欢上这样一个朝三暮四的男人，我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她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是清醒的，可当她眼睁睁看着沈阶变心，才发现自己无论是这副躯体还是内心，都已被他牢牢掌控。

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绝望了。

“四娘。”顾简握住李四娘的手，声泪俱下，“你要救救我......”她不能让自己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这可让李四娘犯了难，“我自个儿的日子都过得一塌糊涂呢......其实我昨日跑去保定，是想我儿子了。他躲在门内不肯见我，一口一个娘叫那狐媚子赶我走，后来还是我那薄情寡义的前夫把人拉出来让我站在门外远远看了一眼......”

说起儿子，李四娘的眼睛也红了。

“你一定非常恨他们吧？”

李四娘说：“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我觉得天都要踏了，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们。可时间一长，竟也慢慢放下了，昨天看见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心里竟然也没什么感觉，不是全然不恨，只是突然开始坚信，总有一天，他们会从我心里完全消失的。”

“你说得对，”顾简恍然大悟，迫切地点头，“我应该尽快离开王府，与他此生不复相见，如此一来，我终有一日能顺利将他忘记。”

“可他会放你走吗？还有瑞珠妹子......”

这时，巷子里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顾简“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如临大敌，惊恐万状。

“他来了！我不要见他！”

李四娘指着西边说：“后门在厨房那边，我去把大门堵住，你先跑。”

顾简应了声好，哪知李四娘前脚刚踏出正屋，院门就被人从外头“砰”地一声砸开。

顾简愣在原地，还是李四娘反应快，把顾简推回房间，回身将房门关上。

顾简急忙推上门闩，将屋内零零散散的几张桌椅搬到门口堵上，然后跑进里间四处寻找，终于在净室里找到了一扇又高又小的窗户。

她将废弃的浴桶倒过来当做凳子踩上去，双手刚够着小窗的边缘，房门就被踹开了。

她听见李四娘的阻扰声和护卫的训斥声，吓得手忙脚乱，拼劲全力蹬着墙壁往上爬，头刚伸到窗外看见阳光，双腿就被人从后面搂住，整个人都被拖了下去。

“放开我！”

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顾简被男人扛到肩上带出了净室，她胡乱挥着手臂，拳头一下一下砸在男人背上，丝毫不留情。

“你在干什么？顾简你在干什么？！”沈阶快被她气疯了，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臀。

这一下非但没让顾简老实下来，反而更让她抓狂。

这是沈阶第一次打她。以前他兴起，也会拍拍她的臀，但完全不是在类似的情景下。

顾简憋了一肚子气，这个姿势打不着他的臀，就更加用力地锤他的背，怒吼道：“沈阶你凭什么打我，放我下来！”

沈阶倒是如愿放她下来了，却将她按在一张圈椅上，不许她动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尾猩红：“为什么要跑？为什么不听我解释？”

顾简喘了口气，抬起下巴正色道：“你以为你是谁？一张嘴巧舌如簧，说什么就要别人信什么。你的那些花言巧语，我已经听得够多了，我现在不想听了，还不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