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

数层高的都市大厦顶端，霓虹灯连成线，像是一条繁华的星带。

霍砚臻站在车外，靠着车门抽烟，不想一会儿接江可瑜回去时，让她坐进车里，闻到不喜欢的烟味。

他深吸着，烟都过了肺。

脑海里涌现出来的画面全部都是刚才还在霍家老宅时-- --他母亲信誓旦旦的模样，眼眸里滑过着不屑与精光。

“我一会儿派个人跟着你，若江可瑜愿意无条件和你出国，放弃她在国内目前所积累起来的一切，包括她的所有亲人，我便同意你们的这段关系，不再做任何干涉。”

她也全权当作没有生过这个二儿子。

什么野不野心的，下辈子再算。

这辈子，她是享受不到儿孙之福了。

霍砚臻应下得很快。

-- --他认为，他的第一次，同样也是最后一次真心，不可能被辜负。

医院楼下的一间花店正在打烊。

霍砚臻走了进去，在一众百花齐放的鲜花里，一眼看中了插在一只水桶里的粉玫瑰，花瓣层次很丰富，微微卷起，花苞则是干净清爽。

“您好，我们店里的康乃馨正在做特价，送病人的寓意很好噢，您要不要看看，包上一束？”店员出声说道。

见眼前的这个男人，目光始终只看向一种鲜花，为他解释道：“那是我们老板娘新进的a级艾莎，很漂亮吧？”

霍砚臻敛下了眸，嗓音有些沙哑地问道：“花语是什么？”

他现在，竟然出奇地很在意这些东西。

店员立刻回答了出来：“粉玫瑰本身就代表着初恋、爱的誓言。这里面的艾莎玫瑰，花语则是我的心只属于你一个人。”

“或者，我们相爱相杀。”

霍砚臻没犹豫，要了桶里的全部。

他让店员包得好看，被问要送的人喜欢什么类型时，眉梢才稍稍扬起来了一些：“是小姑娘喜欢的那一种风格就好。”

医院的长廊很安静，四周都是黑漆漆的。

走到江可瑜住的那一间病房门口时，霍砚臻微微愣住，他手里拿着的粉玫瑰花束离自己有些远，怕不小心花粉过敏了。

调整了好久，才敲门，而后走了进去，低声道：“昭昭，我过来看你了。”

未曾想到这间病房里，更是昏暗寂静。

小小的暖黄色台灯亮在一隅，光线被墙壁挡掉了三分之一，只能呈半圆形状一圈一圈洒落下来。

窗户前的单人沙发上，江可瑜坐着。

她很安静，似乎连呼吸声都没有。

大概是看见了他的另外一只手要伸到墙上的开关上去，江可瑜忽然出声道：“别开灯，就这样吧。”

乌漆嘛黑的，才能掩盖掉一切。

“这么黑，能看见吗？”霍砚臻反问，但到底还是听了她的意见，没有打开天花板上的那盏大白灯，他轻轻把手里的那束粉玫瑰给放在了桌子上。

有些无所适从。

他的声音都显得疲惫与沧桑了：“昭昭，你是在生我的气了么？怪我这么晚才过来看你？”

都是有原因的，他可以解释。

包括在去老宅重新找他母亲的路上，他当时到了门口，也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而是等助理把她的在医院里做好的检查报告结果告知他以后，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不过，不管怎样。

是他母亲对不起她，一而再，再而三的。

江可瑜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的半个身子都匿在黑暗之中，连月光都照耀不透，似乎在空气里闻到了淡淡的玫瑰花香，却无暇顾及。

“我们聊聊吧。”

霍砚臻坐下，坐在床角的位置上，正好可以直面向她，漆黑的眼眸在黑暗里，更显深邃与难测。

他嗓音沙沙地回答道：“好，正好我也有些话要对你说。”

病房门刚才并没有完全关上，此刻微微敞露着一条黑色缝隙，有一道黑影就藏在墙边上，将正在录制状态中的手机伸进了门内。

“嗯，那就你先说吧。”江可瑜抬起了眼，或许是她坐久了的原因，尾椎骨泛着一阵又一阵的酥麻感，即便坐直了身体，也毫无用处。

面前的男人肯定又在外面抽了烟。

让她鼻子难受。

那么，他又要对她说什么呢？

霍砚臻整理了一下思绪，尽量控制着他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