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夕阳逐渐湮没。
压抑之光透不过水泥堆砌出来的屋子,电影画面的场景布置里,窗户狭窄而黑暗,一张破旧的单人床紧紧靠着灰色墙面,四处堆满杂物。
阴干的衣服霉味,弥漫在每一角落里。
这场戏没有台词,也不需要任何台词。
段成阁完成了妆造,也做了“特殊包裹”。
他坐到床边,江可瑜手里还攥紧着剧本,那页纸就快被蹂躏到破了,“江老师,你很紧张吗?”
“紧张的。”江可瑜小声回答道。
这不可否认,她毕竟是第一回,会很青涩。
如果反反复复拍个七八十条的,她真的会想死。
段成阁坦然地笑了一声,爽朗无比地回答道:“虽然之前有过几回拍摄经验,但我现在也挺紧张的。”
对上面前女孩无辜好奇的黑色瞳仁。
他用手指了指站在摄像机旁的霍砚臻,低声道:“一直被盯着,还好人的眼神不能真的杀人。”
“不然我现在可能真的已经死了成千上百次了。”
江可瑜也回过头去看。
那个男人正在和导演小声交谈着,她莫名有些紧张,掌心都湿出汗水来了。
毕竟霍砚臻是投资人。
如果他真的不满意,完全有权利改戏。
江可瑜心脏“砰砰砰”直跳。
直到孔导坐到那张深蓝色的布椅上,准备喊开始,她才算松了口气。
一旁,段成阁还在对着枕头找到一个合适的安全距离,他也没有任何想要冒犯江可瑜的意思,尽量让她觉得安全、放松。
【黄缨缨平躺在床上,近在咫尺的灰墙朝着她一重一重压来,她感觉呼吸不过,转头看向了密封起来的窗户。
世界在按速度下沉,连空气都带着难忍的电流。
蓦地,睡在她身边的男人翻了个身,似乎是醒了,也一同沉沦在这边死去的晚霞中。
黄缨缨从后面抱住他,原本放在他腰上的手慢慢向下抚摸着,皮筋宽松,弹在她的手背上,皮肤红了。
她的表情不谙世事,又呆愣得像是机械。
男人深喘了一口气。
在那一刹那,看到了白光。】
孔导死死盯着摄像机上的画面,连眼皮都不舍得多眨一下,直到整场戏结束,他才依依不舍地喊了声“卡”。
然后就像是个食髓知味之人,心满意足地说道:“很好,一条过!”
周围响起如雷贯耳的掌声。
江可瑜被带着去换私服、卸妆了。
“我……”化妆师弯腰翻着东西,有些不好意思:“江老师,这边卸妆棉用完了,我去我住的地方拿点过来,请你稍等。”
江可瑜点了点头,手指还在冰冷的水龙头下冲着,她说:“没关系。”
皮肤感觉都洗红洗痛了,才停止。
靠到了椅子上后,江可瑜看着镜中的自己,似乎有几分陌生,心跳还是很快。
确定的是,她知道这不是因为演戏了的原因。
休息室的门“嘎吱嘎吱”响起。
江可瑜没有回头,从镜子中,看见了霍砚臻走进来,他脸色稍沉,脸部轮廓线条锋利冷冽,嘴唇也抿紧了。
霍砚臻放下手里的矿泉水,顺便把瓶盖拧开。
他目光在室内扫视了一圈,低声问道:“化妆师不在?”
“嗯,回去取东西了。”江可瑜回答道。
紧接着,两个人就陷入进了一片沉默之中。
明明距离不过十公分,中间却仿佛隔着一道深长的裂缝,连空气都在往两边涌动。
江可瑜咬了咬嘴唇,率先伸出手。
她抓住了霍砚臻的西装袖子,又立刻弹开似的,声音挺小,闷到都有些含糊不清了:“我没碰到段成阁他的……”
很难解释,其实中间隔绝了个罩子。
霍砚臻仍然低垂着眼,淡淡说道:“不用和我解释。”
他是在注意到面前这个小姑娘哽咽着的情绪时,才反应过来,又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说……”
霍砚臻有些懊恼,连余光都僵硬。
那瓶矿泉水被喝了一口。
他拿起,直接灌了小半瓶,“昭昭,我不想你觉得我对你占有欲太强,这个不允许你做,那个也不允许你做,你永远都是独立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