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薄田。”
“后来我才知道,迁来的难民人都还没到,属于他们的好地,就己经被分完了。”那张遍布沟壑的老脸,此刻皱得像一张揉烂的堪舆图。
“兜兜转转一大圈,等我爹死在流矢下,我这根赵家的独苗,还是没逃过卖身的命。”
年纪还小,不卖了自己,反倒没法活。
他语气一转,又带了些许庆幸。
“好在,我命好。”
“因为年纪小,筋骨还行,被小少爷您的祖父看上了。”
“老爷心善,没让我入奴籍,而是收做义子,当了家丁。”
李煜闻言,心中了然。李家的家丁,比起给高门大户当奴仆,倒是要享福许多。
除了需要上阵搏命以外,这些家丁过的日子,比大部分平头百姓都要好得多。
听到这里,李煜倒是有些不解,他干脆问了出来,“按理说,既然是我祖父的义子,你如今......”
为何李煜此前对他都没什么太多印象?
而且既然他都改为李姓,不该混的这么差,年过五旬还是个普通的军户老汉?
起码也该有个闲散差事给他养老。
老汉叹了口气,沉默片刻,才解释道,“小少爷有所不知,我父亲死前的念想,就是让我别给赵家断了根。”
“后来,老爷战死沙场,我身上也添了旧伤,实在打不动了。便斗胆向少爷讨了份恩赏。”
李煜知道,他口中的“少爷”,是自己那个刚过世一年多的父亲,李成梁。
“我求少爷,按功许我二十亩地,再给我讨个婆姨,还让我能把儿子的姓,改回姓赵。”
“少爷看我志不在此,便都许了我。”自此,老汉就算是离了家丁的身份。
老汉说到这里,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感激。
李煜沉默了。
他终于明白,这看似寻常的忠诚背后,是两代人施下的恩情。
老汉驾车冲尸的那一刻,未尝没有报恩的心思。
否则他是可以试试转身就跑,也未尝不能逃得性命。
嘴上说是惧怕军法。
到了生死关头,能够真的克服求生本能的程度,仍是世所罕有。
若没有这份几十年前就结下的善缘,老汉今日,又怎会甘愿豁出性命,驾车冲阵?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这份恩同再造的恩情,比任何军令、赏赐都更管用。
收买人心这一块儿,李煜都是跟在父亲身边的耳濡目染下学来的。
看来,姜还是要老的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