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县,孙府内宅。`比.奇~中^文*网/ \追\最/新\章?节_
上好的紫砂茶壶里,新沏的雨前龙井正舒展着嫩芽。
氤氲的茶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弥漫在雅致的书房里。
一个身形颇为富态的中年男人坐在太师椅上。
他穿着一身酱紫色暗纹绸袍,腰间系着玉带,手指头上戴着个硕大的翡翠扳指,正有节奏地敲着桌面。
是正孙家盐铺的东家孙富贵,他此刻却没什么心思品茶。
“你是说,那雪花盐,一上市就跟不要钱似的,被人给抢光了?”
孙富贵眯缝着眼,声音里透着一股子不爽快。
站在他对面,躬着身子的,是孙家盐铺的刘管事。
刘管事四十来岁,精瘦干练,此刻额角却渗着细密的汗珠,手里捏着块帕子,时不时擦一把。
“东家,何止是抢光了啊!”刘管事苦着脸。
“小的派人去官府盐铺那儿瞅了,好家伙,那队伍排的,从街头排到街尾,拐了俩弯儿!
还有不少是大户人家的管家下人,直接拿着帖子去提货,说是早就内订了!
咱们铺子这两天,门可罗雀,伙计们闲得都快在柜台上打苍蝇了。”
孙富贵哼了一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
他做了这么多年盐生意,从一个小小的盐贩子,爬到如今青阳县盐业的头把交椅,什么风浪没见过?
可这次,他是真有点儿懵。!精\武+小·说/网_ *追·最-新/章′节~
“那盐,当真有那么好?”孙富贵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磕碰,发出一声闷响。
刘管事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层层打开,里面露出几颗比米粒还细碎的白色结晶。
“东家,您瞧。小的托人弄到了一点点,真是……真是闻所未闻。
比雪还白,比霜还细,尝着就一个纯粹的咸鲜味儿,半点苦涩都无。
那些吃惯了咱们铺子青盐、大盐的,再尝这个,感觉以前吃的都成糠了!”
孙富贵捻起几粒,放在指尖细细摩挲,又送到鼻尖闻了闻,最后才将信将疑地丢进嘴里。
那股纯净的咸味在舌尖化开,他那张胖脸上的横肉都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确实是好东西!比他库房里存着的,预备着送给府台大人的贡盐,都不知道要强出多少倍!
“他娘的!”孙富贵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这青阳县,什么时候冒出这么个能耐人了?”
他孙富贵能在青阳县稳坐钓鱼台,靠的可不仅仅是盐引。
这些年,迎来送往,上下打点,黑的白的,哪条道上他没人?
县衙里的胥吏差役,哪个见了他不得恭恭敬敬叫声孙爷?
这突然冒出来的雪花盐,无疑是动了他的蛋糕。
“查清楚了没有?这盐,到底是什么来路?”
孙富贵眼神一厉,平日里那副弥勒佛似的和善面孔瞬间变得阴沉下来。/6`1!看′书*网^ ?已′发_布`最*新!章.节¨
刘管事连忙道:“回东家,查了。
这盐,是县尊李大人府上放出来的。
据说是李大人亲自督办,改良了制盐之法,弄出来的新品。”
“李兆廷?”孙富贵嗤笑一声,肥厚的下巴抖了抖。
“他一个猎户出身的官员,懂得个屁的制盐!
他要有这本事,早八百年就该升官发财去了,还用得着在青阳县熬资历?”
孙富贵虽然粗鄙,但脑子不笨。
李兆廷那点底细,他清楚得很。
这背后,肯定另有其人。
“给老子继续查!”孙富贵一拍桌子。
“我就不信了,这青阳县的地界上,还有我孙富贵不知道的事儿!
把那个真正会制这雪花盐的王八羔子给老子揪出来!”
刘管事连声应是,躬身退了出去。
书房里又只剩下孙富贵一人。
他起身,在屋里踱着步,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肥硕老虎。
这雪花盐,就像一根刺,狠狠扎进了他的肉里。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这口气,他咽不下。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刘管事又脚步匆匆地回来了,脸上带着几分古怪的神色。
“东家,查……查到一些眉目了。”刘管事声音压得极低。
“说!”孙富贵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