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握紧之后骤然一松。
“不,”她低笑着,将匕首柄放到他手心,声音温和,“是你可以杀我。”燕景琛抬起那双漆黑空洞的眼。他松开握住她手腕的手,当真抓紧了送上门来的匕首。芸司遥手覆在他手背上,带动着他将刀尖对准自己的胸口,声音压低,仿佛蛊惑人心的讹兽。“你可以,杀了我。”周围静默了好一会儿,半晌,才听到燕景琛不辨情绪的声音,“我若对你动手,怕是活不过今晚吧。”他将匕首丢在了地上,“哐当”一声。芸司遥弯下腰,半跪在床榻。“不会。”殷红唇瓣贴近他的耳垂,每一句话裹挟着糖衣包裹的毒,匿着难以言喻的疯狂。“殿下可以试试。”成功与否,都交在他手上。燕景琛扯着唇笑,漆黑瞳仁自上而下的审视她,“我很伤心啊大人。”他虚虚的用手划过芸司遥的唇。“是我得罪您了吗?”燕景琛声音懒懒的,“被您打了一番不说,还要上门威胁。”芸司遥微笑道:“这怎么能是威胁?我带了药亲自登门,是来向殿下你求和的。”燕景琛:“哦?”他耸肩似无奈,“我只是个空有皇子名头的废人,和之前无权无势,谁都能踩一脚并无区别,得不得罪我其实并不重要。”这踩一脚的人里自然就包括了芸司遥。芸司遥丝毫没有愧疚,抬手拨了拨燕景琛的头发,声音温和,“就凭你姓燕,身上流着燕皇室血——”她轻声说:“您可以名正言顺的夺走您想要的东西,将欺辱践踏您的踩在脚下。”权力至上的古代,燕皇便是万人之上的主宰者。燕景琛看着那截细瘦白皙的手腕,眼中神色晦暗。芸司遥话语一松,意有所指轻笑道:“以后对殿下臣服的人,会越来越多。”燕景琛盯着她,慢慢露出笑,“包括大人您?”芸司遥:“自然。”燕景琛笑容更深,芸司遥是当今太傅芸鸣之女,显赫权势于身,大半个朝堂都是她芸家的一言堂。那么多皇子,芸司遥会选择帮他?会对他臣服?简直笑话。少顷,燕景琛软下调来,温驯无害道:“那就承芸大人吉言了。”芸司遥拿了生肌愈骨膏,说:“这药是从乌苏运来的,对治疗外伤有奇效,涂上之后,殿下伤口能好的更快些。”“上药这种小事,何必劳烦大人动手?”芸司遥微笑道:“殿下仁厚,司遥也应当尽心效忠。”她细瘦伶仃的手腕伸出袖中,清晰的五指抓痕印在雪白皮肤上。“疼吗?”她问。冰冷的药膏均匀涂抹在伤口上,芸司遥低头垂眼,檀发遮住了那过于勾魂夺魄的眼,肌肤如新雪一般的白。压抑不住的灼人艳气。明知这是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危险中却带着极大的吸引力。燕景琛舔了舔干燥的唇。更疼的伤他都受过,更何况是这几鞭子。“疼。”他说。芸司遥指上的药膏化开,油油润润泛着光泽,“那我轻些。”燕景琛趴在床上,背上不时传来恼人的酥麻痒意。他觉得有趣,有趣极了。老皇帝赐他封地,认他这个皇子,但在其他人眼里,燕景琛不过是空有身份毫无竞争力的废物。芸家权倾朝野,身为太傅嫡女,芸司遥又看上了他什么?燕景琛想不通,但越想不通他便越兴奋。静如一滩死水的血液无声的开始沸腾,淡淡的月鳞香飘在鼻尖,让人浑身躁热起来,就连神经都开始兴奋跳动。“芸大人,”他声音暗哑,听在耳朵里黏腻潮湿,“您来的时候熏香了吗?好香。”他似是真的好奇,头凑过去闻了一下,声音含含糊糊。“用的什么香这么好闻……”芸司遥没有熏香,来的时候倒是先洗了个澡。“沐浴用的胰子。”和香皂类似,是用猪胰和草木灰香料调制而成的,宫里的人都在用。芸司遥涂好伤口,将盖子盖上。“再躺个三天,伤口应该能好得差不多。”寻常人十天半个月才能好的伤口,燕景琛几天就能恢复的活蹦乱跳。“多谢芸大人,”他似真似假的调笑道:“您对我可真好。”皇宫就像一个秩序森严的牢笼,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宫里的掌事嬷嬷几乎不给冷宫准备饭食,来送饭的太监拿的都是些喂猪的白菜窝窝头拌上糠,咽都难以咽下去。就这点东西还要靠抢,抢不过就饿死。每到腊月,从宫里抬出来的尸体一具接着一具。燕景琛见的多,也更能体会活下来的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