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记忆的使用，一股冰冷传递到了方景的身上。

方景痴楞地透过车窗，望向远处将污渍与油腻照亮的繁华，以及隐藏在繁华之下，自己的脸。

地面震动，车轮与铁轨的轰鸣声蜷缩在这车厢连接处，震得让人牙齿发酸。

“这是……火车？”

方景的视线向着侧面望去。

暖黄色的车厢中挤满了疲倦的人群，五花八门的蛇皮袋堆在车厢上下，挤不出下脚的地。

汗臭，狐臭，发油的味道在这密不透风的空间内陈酿。

鸡鸭鹅带着他们的腥气在那车厢内扑腾着翅膀，搅乱着屋内的气流。

过道门的每一次开启，似乎都有一股凝结成烟的毒气从门后缓缓流淌而出。

方景的大脑略微有些宕机。

自己不是打开记忆来着，怎么一瞬间就来到了车厢连接处？

并且看这构造，以及车内的人，似乎还是老式的绿皮火车？

不是，记忆呢？

李仁国的记忆不会就是在这绿皮火车上吧？

所以自己现在……是要准备去找李仁国？

方景犹豫地看向那堆满了人的车厢，有点不太敢进。

说真的，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火车。

好像从他开始记事起，他坐过的火车就已经是那种很宽松的，每个人都有位置，就算无座也能在车辆连接处找到位置站着。

即便他一直站在连接处闻着那厚重的汽油味，他也能从开门后的气流中，闻到那股令人大脑发蒙的浊气。

如果真的非要让自己进这个车厢里找人的话……

方景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开了李仁国的记忆。

然而，就在他思考怎么离开的时候，一位穿着厚重且布满补丁棉袄的男子，停在了他的身边。

他一声不吭地从自己的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裁好的白纸，又从右口袋里掏了掏，将一把干瘪的不成样的烟丝倒在纸上，费力地卷着。

等卷了差不多后，他伸出舌头舔了一口纸边，借着那股湿润将烟缝合起来后，对着方景笑着道。

“叔，有火吗？借俺一个呗！”

“火？”

方景一愣，掏了一下自己的身上，还没有找到火，一个胳膊便穿过他的身体，将一个破旧的打火机递给男子。

男子点燃自己手中的香烟后将火机还回，咧嘴笑着道。

“谢了叔！”

烟雾缭绕，没有过滤烟嘴的香烟在车厢的震动间燃烧。

方景望向男子的脸，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找到了人。

虽然跟他认识的那位李仁国有些不同，但是他，应该就是那位记忆的拥有者。

年轻时候的李仁国。

在那尼古丁的熏陶下，李仁国轻声道。

“叔，你说，等到了那里，俺真的能赚到钱，给俺娘治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