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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风景,人物……曲明钊甚至在其中一页看到了父亲和阮阿姨。
那可以说是一张全家福,背景是他们从前家里的花园,父亲搂着阮阿姨的肩膀站在后面,他站在前排,一个小孩站在他旁边,大家都看镜头,那小孩却高高仰着脖子看他,一只手伸出去拉住了他的手。
曲明钊看着画面,想起来这其实是一张照片,当年他们四个一起拍的。
照片还在那房子里收着,父亲和阮阿姨去世后他很少回去那里,前两年去过一回,看到那照片夹在个相框里反扑在玄关上,他看了一眼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又给扑回去了。
不过倒还记得相框里四个人的站位和动作同这画里是一样的,不过也有不一样的,父母离开时阮宙遥年纪太小了,画这画的时候估计记忆已经模糊,画里的人五官是模糊的,只是都一副嘴角高扬,十分开心的模样,而事实上,曲明钊当时很不情愿,是被父亲硬拉过去的,拍出来的照片臭着一张脸,还有,照片里小孩也并没有拉着他的手,而是小手举在半空,一副想牵他又不敢牵的样子。
一张一张翻过去,曲明钊仿佛透过这些画,看到了分开那些年,阮宙遥的生活,孤立无援,艰难压抑的生活。
翻到第六十八页的时候,时间线移到了两年前,然后,曲明钊又看到了一张与他有关的画。
寒风凛冽的公交车站,少年仓促回头,身后站着的,便是他,一身风衣的他,身量高大,容颜俊美,只是皱着眉头,面上似乎还带着几分不耐和嫌恶。
这是他们重逢那天的画面。
他当时是这样的态度吗
曲明钊仔细回想了下,原来确实是这样,甚至此后很长一段时间,自己对他,都是这样的不耐烦。
曲明钊怀着自责和后悔的心情继续往下翻,然后渐渐发现,后面的每一幅画,都变成了自己。
吃饭的,走路的,看书的,问诊的,给他辅导作业的,躺在沙发上睡着的……站坐行卧,各种各样的他,全都跃然纸上。
那么多张,有些他自己都不记得是在何时何地,都被他一笔一划记录了下来。
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时间定格在昨天晚上,曲明钊看完了,才惊觉从重逢之后,阮宙遥的画里全是他,就好像……他的世界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阮宙遥对于自己会抛弃他这件事情,为什么会表现出那样强烈的恐惧;明白了大学河畔那个夜晚,他那场歇斯底里的哭泣;也明白了昨夜,他躲在那隔间里,受伤小兽一般的哀戚。
原来自己在他心里是这样重要,重要到他自己从未想象过的程度。
身后传来浴室门开的声音,曲明钊合上了绘本,将桌面复原,状若无事的转过身。
阮宙遥洗好了,乱糟糟的头发也梳理的整齐,一身清爽走过来,只是眼神还有些羞怯,不怎么看他,他走到床边叠被子,抖动被子时,夹在上面的手机被抖到了地上。
曲明钊捡起来,无意扫一眼屏幕,差异看向阮宙遥: “你这是一晚上没睡”
阮宙遥顺着他看向屏幕,发现竟然还在通话中,已经通了八个多小时了。
他一拍脑门: “说着话就睡着了,忘记挂掉了。”
“设个定时关机,手机夜里床上开着有辐射。”曲医生又开始习惯性职业病。
“嗯。”
“宙遥。”说着话,听筒那边传来了夏冬冬的声音,没开免提,声音不大,但曲明钊凑得近,所以听到了。
“精神不错啊,熬大夜起这么早。”他凑近听筒回了一句。
那边显然没料到是他,沉默了下,磕巴道: “曲,曲哥。”
曲明钊道: “昨晚上和我家遥遥聊什么了说这么久。”
“没,没什么,就随便聊聊。”
“是吗”
“那个,听说,听说……”夏冬冬支吾半晌,一口气倒出来句, “听说你和宙遥在一起了,恭喜你们啊,那个祝你们长长久久百年好合,曲哥,遥遥很在意你的,你可一定一定不要辜负他啊!”
曲明钊被他这一通托付的话说的愣了愣,一时忘了反应。
而在他的沉默下,对面的夏冬冬也渐渐意识到尴尬: “那个那个,我妈喊我吃早饭,我,我先挂了啊曲哥再见。”
“嘟嘟嘟——”
曲明钊盯着手机,半晌,笑声出来。
一旁阮宙遥好奇又有些不确定的看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