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心里暗爽。她就说,潘侍郎的亲家都是些什么身份,徐宴回一个小小的县丞,没权没势的,脸长得也就那样,哪里配得上潘四小姐?
原来,是被捉去当冤大头了。
“即便如此,那也与夫人没有关系。夫人赶紧把您那点小心思藏好,一会儿王爷回来了,不许在他跟前提这件事。”
“我若非要提呢?”顾简有些沉不住气。
为什么在他们眼里,男女之间除了情爱,就不能有其他的感情?
不说她和徐宴回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就算他只是从前住在她家隔壁的一个普通人,她也没有眼睁睁看着他掉进陷阱,什么都不做的道理。
他们这些人,自誉是君子,平时四书五经读得比谁都多,衣食住行看着比谁都体面,大手一挥就是一篇故作高深的文章,满口的仁义道德,实则全是狼心狗肺。
张嬷嬷拿顾简一点办法没有,说:“夫人给个理由。”
“这需要什么理由?嬷嬷,我知道您骨子里是个很善良的人,这府里人人都尊敬您,佩服您,如果今日,是您遇见了这件事,您难道会置之不理吗?”顾简说。
如果此刻站在这里的人换成凝秀那群小丫鬟,定会被顾简这一番话说的惭愧得抬不起头。
可张嬷嬷是什么人?她这辈子走过的桥,比顾简吃过的盐还多,岂能被她三言两语糊弄?
“夫人讲完了?”
顾简抿了抿嘴,不说话。
张嬷嬷说:“讲完了,就快点吃饭吧,菜都快放凉了。”
顾简:......
......
沈阶一回府,张嬷嬷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这是意外之喜呀。”沈阶微笑着说。
张嬷嬷问:“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夫人想让你帮她,你帮她便是,也就传一句话的事。不过,办事的时候还是小心些,别让徐宴回知道是谁做的。”沈阶云淡风轻地说。
凭什么呀?张嬷嬷一头雾水,但王爷既然决定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
晚上顾简沐浴的时候,张嬷嬷竟过来亲自伺候她。
顾简仍在为自己的无能而郁闷。她就像一只折了翅膀的鸟,被关在金笼子里,眼睁睁看着恶人拉起弓箭射向她的同伴,却连挥舞一下翅膀,为它们哀鸣都是不被允许的。
她从小最大的愿望,就是脱离父亲,做个有用的人。能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保护姨娘,保护瑞珠。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由别人来告诉她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夫人还生气呢?成天冷着一张脸,西施都变成东施了。”
顾简漠然一张脸,说:“我不是生气,是伤心。为这世间的冷漠,虚假,险恶而伤心。”
“行了,别伤心了,老奴想法子帮夫人去提醒他就是。”张嬷嬷说。
顾简眼睛一亮,不可思议。
“不过老奴丑话说在前头。”张嬷嬷严肃起来,“老奴只帮夫人这一次,往后他就算是被潘家胁迫,老奴也绝不会再插手。”
顾简不敢得寸进尺,感激地点点头,把手伸出浴桶握住她的手:“嬷嬷的大恩大德,我永记于心,来日有机会定报答嬷嬷。”
“夫人折煞老奴了,您要报答,就报答王爷去吧。”张嬷嬷说。
王爷?
她早该想到,没有经过沈阶的允许,张嬷嬷怎么敢私自帮她?
“夫人打算如何报答王爷?”张嬷嬷见顾简面色讪讪不言语,趁机问。
“嬷嬷放心,我会好好去和王爷道谢的。”顾简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难以名状。
“只是道声谢而已?”张嬷嬷哀哀叹了口气,做出一副也不过如此的样子,“看来夫人也是自个儿口中说的那种冷漠虚假险恶的女人。”
顾简面色讪讪低下头。她并非不知嬷嬷在暗示她什么。
如今,顾简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对沈阶的态度越来越复杂。
初时以为他是心狠手辣,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权臣,抱着和他拼个你死我活的心来到这。
后来他一次又一次帮助自己,在各种让她忧心的事上打消她的顾虑,她才发现这世上没有人是非黑即白的。
可顾简始终无法真正说服自己去信任这个男人。
因为她多怕那道黑会落到她头上,就如从前郑王妃,那将是她不可承受之痛。
他们之间的地位差距实在太大了,大到顾简不得不对他保持足够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