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可瑜醒过来的时候，木床另外一半，已经空了。

闹铃还没响，她就盯着天花板发呆。

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的睡眠莫名减少很多。

屋外的天地之间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白雾，鸟儿在枝头“啾啾咻咻”的叫着，声音短促激进，只是听了一会儿，江可瑜就烦躁了。

她起床洗漱。

桌上盖着一个粉色花边的蕾丝罩子，里面竟然已经有了早餐-- --煎蛋火腿吐司、一小盘洗干净的新鲜蓝莓和树莓。

以及，一杯热咖啡，虽然是速溶的。

江可瑜很是欣喜。

这伙食可比昨天的好太多了，难道是剧组有钱有善念了吗？

况且，这乡下，有可能镇上都买不到这些水果，得一大清早赶去市里面才行。

负责订饭的生活制片确实辛苦。

接下来的电影拍摄，江可瑜的主要对手戏演员都是段成阁，剧本其实在男女主感情方面写得很含蓄、晦涩。

孔导便也要求二人在同处一个镜头下时，彼此之间的磁场，也得如此勾人心弦。

但这对于没什么感情基础的两个演员来说，尤其困难。

最后，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想的，去田野小路上抓了一只正在睡懒觉的大黄狗回来，见狗性子温顺，就让江可瑜和段成阁一起给狗梳毛。

在这过程里，拉近距离。

“江老师，你应该不害怕狗的吧？千万别勉强自己。”

听见段成阁询问的声音，江可瑜笑了笑，已经撸起狗的脑袋了，“不害怕，我以前大学兼职，还给狗狗们洗过澡。”

而且现在的这只大黄狗格外亲她。

仿佛以前，它跟她就见过似的。

段成阁倏然一笑，也说道：“这么巧？我父母之前就是开宠物店的，如果我上学不忙的话，也总会帮店里的小猫小狗洗澡。”

“我记得有一次，我还帮一只身上臭了的兔子洗澡，结果差点儿没被我妈妈骂死。因为兔子胆儿非常小，洗个澡都有可能产生应激反应，从而死掉。”

江可瑜张了张嘴，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知道呢。

见她感兴趣，段成阁便继续讲了起来。

很多事情还挺好玩，两个人一起大笑。

不远处，霍砚臻始终安静地看着。

在电影准备开拍之前，他瞥了眼身旁的导演，漫不经心地问道：“这部电影有吻戏么？”

孔导愣了愣，实话实说：“有一场，但也算不上，就是男女主角之间嘴唇贴一下，很快就会分开的那种。”

然后，他就犹豫地沉默了。

因为另外一场戏，无比亲密，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是胜过那些假的床戏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但投资人都没问，他便先不说了吧？

省的又被改戏。

顺着霍砚臻的目光望去，电影的两位主角此刻正在一起给狗缕着毛儿，手指无意之中触碰在一起，捏合了天上洒落下来的阳光。

“霍总，我也不昧良心了，其实您选中的这位女主角，真的是块宝玉，不过需要打磨罢了。”孔导低声说道。

霍砚臻没附和什么。

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想听这番话。

蓦地，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来电备注让他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随后走到很远的无人之地，接通起来。

“Action！”场记跟着打了板。

浑浊的河边，石块大小不一，水面上浮着绿藻，也有死掉的鱼尸体，隐隐有股腥气味，扑面而来。

江可瑜穿着白色裙子，黑发散开，赤脚走在碎石子上，她旁边是脸上化了伤痕妆的段成阁，牵她到河边，低声说道：“人不应该假装健康，也不应该瞒着生病。”

“缨缨，尤其是你心里的真癌。”

河面倒出两个人的黑影。

江可瑜这一段没有台词，她盯着褶皱的河纹，差一点儿被吸了进去。

孔导喊“卡”，稍作休息后，继续拍摄下一条。

“江老师，你没事吧？”段成阁见江可瑜发呆，伸出手，在她的面前挥了挥。

江可瑜猛然回过神。

她转了身，对岸的丛林里，站满了围观的村民，他们神情呆滞，脸色苍白，像是僵尸一样无声地盯着她。

让她吓了一跳，差点儿仰后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