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接听通话中的“嘟-- --嘟-- --”声,漫长到令人感到焦躁、窒息。
霍砚臻半靠在阳台上,冷风刮得皮肤有些疼,他握着手机的几根手指却没有蜷缩,耐着性子等待着。
就在电话声音马上都要自动挂断时,听筒内终于传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声,紧接着,是一道疲惫不堪的嗓音响起:“喂?”
霍砚臻愣了一下。
许多年没有听见这个大哥的声音,他心里都恍惚了,缓了缓后,才低声道:“哥,是我。”
“响响昨天晚上被我从霍家接走了,现在由我先照顾着。”
电话那端的霍蕴臣闻言,停下了手里正在做的事情,也走到了所在房子的外面阳台上,半靠着,嗓音稍显颤抖:“谢谢,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
不枉他暂时将孩子送回去的勇气与决心。
即便母亲真的能对自己的亲孙子做到视若无睹,他的弟弟终归还是善良的。
说到这里,两人似乎有默契地同时停顿住了。
其实从很早开始起,兄弟二人感情就很生疏,再加上霍砚臻出国留学的原因,或许彼此在对方心中的分量都比不上各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近朋友。
最终还是霍砚臻先垂下了眼,开口问道:“嫂子的情况还好吗?”
昨天晚上,他母亲的话虽然难听了些,但也算是把大致发生的情况给讲清楚了-- --响响母亲是因为得了癌症,独自回国,不想任何一个人陪着,也不想被任何人找到。
他不作什么批判。
能让一个女人主动选择离开自己的孩子,想必也是下了什么很大的决心。
霍蕴臣“嗯”了一声,深吸一口气后,喉咙口都肿痛了,他答道:“已经找到她了,马上要安排手术,说实话,情况不是太好,医生团队我已经找的是这方面最有权威性的了。但不管结果如何,都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麻烦你告诉响响一声,爸爸过几天就会来接他的。”
霍砚臻应下,眉心微动着:“好,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告诉我。”
对话看似就要结束了。
在即将挂断通话之前,霍砚臻下意识脱口而出了一声:“哥。”
他微微攥紧了些手机,指尖发青,问道:“你后悔吗?”
指,所有的事情。
“不后悔,回头看,幸福总能大过于悲伤,无论是现在,还是五十年后。”
霍蕴臣唇角染上了些许笑意,眺望着远方雾蒙蒙的景象,低声说道:“只是有些对不起你,我离开霍家,所有的继承人责任都要你来承担了。”
“但是,阿臻,不管怎样,大哥希望你也有去追求自己幸福的勇气。只要你活过一次,就不会轻易妥协家里给你安排好的人生。”
窗户玻璃外也起了一层水雾。
随着电话挂断,霍砚臻荡下的手臂又再次抬起,他在那玻璃上随手画下了一个圆形,有水滴沿着弧度向下淌着。
那圆,正好圈住了坐在室内的江可瑜。
“宝石姐姐……窝……窝想去一下卫生间。”
响响玩着玩着,忽然夹起腿说道。
江可瑜连忙起身,将他带去了外面。
这个休闲馆的卫生间是男女通用的,只在里面分了隔间,她把响响带进去,笑着说道:“我就在洗水池那边等你,你一个人可以吗?还是我叫你的叔叔过来?”
不过霍砚臻好像谈完事,离开阳台以后,也没回包厢,不知道又去了哪里。
小家伙表示不需要。
江可瑜便走到了镜子前,才发现夹角处竟然还站着一个女人,似乎也是刚才在包厢里的,不知道由谁带来。
她正抽着烟,红唇在白色烟雾下,摇曳撩人。
看到江可瑜后,手拿起烟盒和打火机,问她需不需要买上一根。
“谢谢,我不抽烟。”江可瑜摇手拒绝了,拧开水龙头,洗了个手。
蓦地,那陌生女人开口说道:“你很不一样。”
奇怪的话,奇怪的她。
江可瑜不接地抬起头,目光与镜子中的她对视上。
女人碾灭了手中还剩下三分之一的烟头,从包里掏出口红,对着镜子补了一下妆,她直言道:“也可以说是你跟的那个男人不太一样。”
“这圈子里谁不是花钱养人,有需求时打个电话,享受着彼此的利好,却不用了解对方,更不用负什么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