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水，是江可瑜从小长到大的地方。

典型的南方小城，青山绿水间弥漫着数不清的烟火气息，老城街道总是灰扑扑的，和被黑色瓦片分裂的天空一样暗淡。

蜿蜒的河流穿过整座城镇。

一个地方总会分出些富裕的和贫困的，很不巧，她住的村子正处于河的下流，夏天全是蚊虫与蛇，冬天阴冷潮湿还没有暖气。

那河总是会很臭，她小的时候，有一年因为什么也不懂，闻多了水藻产生的毒素，发烧过敏了很久，连眼睛都是红到充血的。

再晚去村医家一步，险些人都救不回来了。

台风天还要担心涨潮的风险，虽不曾发过什么大的洪水，但往年都会有无数条死鱼被冲到岸上，那腥味久久徘徊，令人作呕，永生都难忘。

江可瑜在纸上写字的速度不自觉放慢了下来。

最主要的是，她几乎讨厌嘉水现在所有还活着的人，所以这辈子都不打算再回去看一眼。

自然也想同所有不算熟的人，把关系断得干干净净。

洛茵双手托起下巴，还在劝着她，“昭昭，这次的同乡聚会，关浩懿也来呢，你们两个人之前不是谈过吗……”

“还有，大家听说我在这里见到了你之后，都很激动，纷纷都表示想见见你这位高材生。你也知道的，我们都是专科毕业，早早就出来打工了。”

江可瑜始终都是无动于衷的。

仅仅在听到某个人名时，眼皮才跳了一下，她解释道：“你们都误会了，我没和那个人谈过。”

“好吧好吧，知道你俩不肯承认，脸皮都薄！”

洛茵看着填好的自评表，对折一下，重新塞进了公文包里。

接下来的几天，江可瑜是真的感受到了忙碌。

在学校里，她既要写论文又要赶进度完成那些霍家画展上的画，洛茵也是个行动派，即便老板回国的行程延后，最终合同都还没签，就开始带着她四处见导演、投简历了。

或许因为她是纯粹的新人，连个跑龙套的经验都没有，那些选角导演通常直接就拒绝了，还说两个人野心很大，恨不得一上来就当女主角。

那关键是，也得有个厉害的靠山或者够硬的身世后台才行啊。

午后阳光垂直温暖。

离开选角公司后，洛茵仍然斗志昂扬，撩起袖子说道：“这一行，不就是得靠野心才能有出人头地之日吗！”

“昭昭，你别听刚才那个人的话，也别灰心，这附近正好还有个工作室在招演员，我们过去试镜一下。”

江可瑜本来打算回学校的，闻言，又坐上了洛茵的一辆二手小红车。

她的手机在包里开始震动了起来。

“虽然那是几个年轻人合伙开的工作室，但是能力还是有的，去年的一部短片入围了戛纳短片竞赛单元呢，剧本很牛。”

“而且彼此之间年纪相仿，交流起来简单，肯定也不会有那些老顽固的思想！”

听着洛茵的滔滔不绝，江可瑜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是霍砚臻打来的电话。

也是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找她。

期间某个深更半夜，那个叫汪破卷的还醉醺醺地给她打过一通电话，他自言自语地说道：“阿臻呢……哦哦对了，他飞福城去了，最近都不在这儿。”

她不关心，也关心不上。

此刻，洛茵也注意到了江可瑜手里正亮着屏幕的手机，她立刻闭嘴，又忍不住出声道：“昭昭，你接电话吧，还是我把车停下来，你私聊？”

“没关系，我不用接。”江可瑜笑着回答，也没有挂断电话，就等它自动回应无人接听。

隔了几秒钟，霍砚臻还连续打了两个。

都被她给忽略了。

工作室不大，东西摆得多，就显得乱了，地上堆满了打印着黑色字体的文稿，让人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不过很快就有负责人出来迎接了，是个戴着很厚镜片，脸上青春痘都还没有全部消退的男生，他盯着江可瑜看了很久，好奇地问道：“大妹子，是纯素颜不？”

“因为我们这部电影有要求的，女主角后期戏份必须全部是素颜出镜，真的素到连眉毛都不给描的。”

话音刚落，江可瑜的右边眉毛就被洛茵给徒手抹了一下，她回答道：“是纯素颜，现在就素着呢，你看我的手上什么也没有抹下来吧！”

“而且我们江演员还是纯天然的，绝对没有整过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