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么事都要求个分明。
严鹤仪跟着起身,站在几人身后,拧着眉头道:“可你不是说,那帮打手在向他找什么东西吗?”
宋回涯说:“不知道。演得太真,也信了吧?心中有愧的人,半夜听到些响动,便以为是鬼来敲门了。就算你告诉他们不是,他们估计也不会信。”
她有个更残酷的事实没说出来。
即便真的知晓没有证据,自那门客叛离之日起,那群习惯了生杀的高门望族,便是天涯海角也是不会放他活路的。
季平宣将信纸收入怀中,紧紧抱着,涕泗横流,张开嘴,又笑?又哭地哀嚎起来。
多年生死?徘徊、望眼?欲穿,原只是雾里看花。连梦都不是。
梁洗再冷情冷性,听着都不免觉得有些凄楚。
“其实有没有证据,对那群人来说关系不大。许能叫他们脱层皮,却未必能让他们伤筋动骨。”宋回涯意味深长地道,“一万只蝼蚁,就能拉得动一辆华贵的马车吗?万丈高楼,难道是立在腐朽中空的木头之上??”
梁洗听她说得玄乎:“什么意思?”
宋回涯眉梢轻挑,说:“他找对人了。”
梁洗对她肃然起敬:“这事你能办?!”
严鹤仪以为在听大话?。说书?先生都不敢这样胡吹。
宋回涯说:“我当?然办不了。杀出一座鬼城吗?”
梁洗心情大起大落,撇了撇嘴。
宋回涯说:“不过我的好?师弟,或许可以。我还不曾亲眼?见过他的本事。”
第040章 鱼目亦笑我
魏凌生悬着笔,面前铺开的纸张上已落了几点墨渍,魂游天外,耳边还回荡着宋回涯今晨与他说过?的那些?狠话。
他翻查回忆,一遍遍寻找着蛛丝马迹,想知道哪些?是?宋回涯口?中的虚情假意,哪些?又只是?她的言不由衷。
不留山上的日子已恍如隔世。除却偶尔大梦浮生时闪过?几幕,大多记忆已随年岁故去。
先是?家破人亡,众叛亲离,好不容易得一栖身之所,不过?数年又师长死?绝,被迫浪迹江湖。
他最是?坎坷潦倒的一段经历,总是?不忍回看。如今再做整理,才发?现残留的那些?画面,大多与宋回涯有关。
入不留山后半月有余,他始终还在噩梦中惊醒。白天实在熬不住才敢入睡,夜里挑着灯去书阁念书。
那天下雨。山间的暴雨总有一种海啸山崩的气势。整座山林的树木都在弯折起伏。书阁好似伫立在一阵骇浪之中,狂风卷地?,吹得门窗都在哀鸣不止。
魏凌生出?来时忘记带伞,披着衣服,坐在桌案后心神不宁地?翻着书页。
等雨势终于?小去,才吹灭烛火,起身出?去。
刚一出?门,便看见宋回涯站在阶前。她脚上穿着一双快磨出?破洞的草鞋,身上衣服湿了大半,手边拎着把簇新的油伞。
雨水顺着伞面往下滴落,在她脚边蓄成一个浅浅的水洼,可?见来人已等待许久。
宋回涯站在屋檐下,望着远处云烟散退,天光放明,踯躅着准备离去,刚一迈步,听见身后动静,转过?头?欲盖弥彰地?说了一句:“师弟,你在这儿呢?”
魏凌生瞅了她一眼,不知她在门外站了多久,蹙着眉头?,实在接受不来她的好意,未作?回应,兀自离开。
走回院落,发?现空了一半的水缸已经被人挑满,门口?还放了床厚重的被褥。有人给他送了早饭,就摆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