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拍掌大笑,俨然不信:“好大的志向啊!小妹,你就试试,看这活炮仗有没?有这样的本事。”
女子?的目光没?什么波动地落在她身上,旁观至此才说了第一句话,不严厉,亦不算温和:“朽木不可雕也。”
小孩儿唇角的肌肉轻微抽了抽,若无其事地笑道:“自然是比不得二位尊贵,出生便是一块打磨精致的玉石。”
男子?摩挲着?下巴,一脸的享受:“这话我爱听。意思是说我长得英俊,又风流倜傥?你这孩子?,夸人真是委婉。”
小孩儿也装傻,冲他甜甜地笑。
“小狼崽子?,你够狠啊。”男子?半蹲下身,与她视线平齐,问,“叫什么名字?”
小孩儿无所谓地回道:“我没?有名字。名字是为了给别人叫的,但在这座城里?,没?有人谁敢叫我的名字。”
“天?皇老子?的名字都有人敢提,你算哪位?”男子?匪夷所思道,“奇了怪了,你这狗脾气是怎么活到今天?的?还是说,你独独看不惯我们两个?”
小孩儿定定看着?他,未几,突然乐呵呵地一笑,吊儿郎当?地道:“骗你的嘞。”
她将钱袋塞进?怀里?,有模有样地给他们鞠躬:“多谢二位大侠打赏。”
说罢抬眸瞅一眼女人,见对方神色依旧寡淡,也冷下脸转过?身。
走了两步,无端改了主意,折返回来。
第030章 鱼目亦笑我
小孩儿指向?一处,没心没肺地笑道:“那座城门的底下,埋着很多人?。其中一具没有脑袋的尸体?,就是当年?这里的县老爷。他做官如何,我不说了,毕竟当年?我还小,说了不算。胡人?打过来的时?候,他做了此生最错的一件事——领着城中百姓关门守城。”
小孩儿的脸上?沾满灰尘,唯独一双眼睛澄澈明朗。
“胡人?在外招降,朝廷援兵未到,百姓们便先怕了,决定临阵倒戈,于是几名守卫趁夜将县令的脑袋割下,双手奉到胡人?面前。胡狗不费兵卒夺下城关,长驱直入,当场虐杀了数百虎夫庆贺,欢呼雀跃地入户寇掠,将城中财物洗劫一空,最后狂言羞辱一番拍马离去。”
她说到此处,恨不能?抚掌叫好,语气仍是轻描淡写地道:“死了人?,又没了粮食,城中百姓便责怪是县令没及时?投降触怒了胡人?,才使得众人?遭此横祸。将他的头颅悬挂在城门上?示众泄愤。又害怕县令的小孩儿长大以后会报复,打算斩草除根。小孩儿的母亲为求活命,逼着女儿下跪向?众人?求饶,自己则一头撞死在了城门的门柱上?。”
她甩甩手,笑容不变:“从?此以后嘛,我只要在饿肚子的时?候拿着碗上?街乞讨,觍着脸骂一骂我那不知所?谓的爹,他们便会抖抖自己那仅剩一星半点的良心,施舍我一口饭吃。我活得可好着呢。”
这一段过去被撕开,场景顿时?扭曲得光怪陆离起来。纷纭变化?的梦境里充斥着与女孩儿如出一辙的憎恨。
宋回涯想醒了,可一时?又分不清梦与醒之间那微妙的错杂纠缠,只觉得屋檐上?、寒窗前、云雾中、日色下,到处都飘着潇潇的细雨。绵密的雨脚打得她继续沉沦在这漫长的回忆里。
男人?听完陷入静默,半晌一耷眼皮,认真给了个?评价:“真是个?好故事。”
“二位少?侠看来真是神仙啊,所?以还不了解什么是人?。这样的故事人?间多得是。”小孩儿倔强的面庞上?写满了叛逆与偏执,一身难驯的反骨,根根都在表露着对这尘世的嫌恶。
“人?本性如此。遇到残暴的,纵是对方要杀自己,也乖乖洗干净脖子站着等死。遇到心善的,便凶神恶煞,甚至恨不能?自己也上?去砍个?一刀。”
她问:“若是世上?恩怨都有个?说法?,那么请问二位光明磊落的如玉君子,我究竟哪里有错?”
小孩儿眸光转向?女人?,听着二人?沉默,轻慢地冷笑一声。
她就是看不惯锦衣玉食的名门子弟,怀着一腔自以为高洁的情怀来悲悯苍生。
他们在高阁里念着书,背着剑听流离的失乡人?聊两句血泪,醉酒后捏着杯盏叹一声人